【伊奇】迷宫（八）
八.晚餐
揍敌客常年阴沉的主宅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，如果从前厅瞭望，可以看见一片灯火辉煌的美丽景象。佣人们穿梭在餐桌间，托盘上是无数的美味佳肴。
基裘高兴的环视着大家，不要说身为工作狂的席巴和伊路米，就连常年翘家的奇牙和柯特也在她的轮番轰炸下回到了家里。很难的得，揍敌客的成员终于又齐聚在这里，这让她不禁感到非常满意。
餐桌上很安静，只听到刀叉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。奇牙切着一块小牛排，旁边的柯特皱着眉头偷偷把青豆和胡萝卜丝挑出来，“柯特”，眼尖的基裘喊到：“不准挑食！”她用一种又惊又怒的语气说：“天呐！你都跟蜘蛛学了些什么坏习惯！”
“挑食这种习惯可用不着蜘蛛教他，妈妈，每个人都会！”
“闭嘴！”基裘凶狠的朝糜奇瞪过去，那双电子眼噼里啪啦的闪动着火花，“糜奇！你就是太挑食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！”
“…………”看见老妈真的动了怒，糜奇识趣的闭上嘴，将脸埋在面前的一盘鸡腿中奋力耕耘。
眼见二哥踩了地雷，柯特立刻摆上一副乖巧模样，默默的将拨到一边的菜扒回碗里。
奇牙侧过身，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：“看不出来啊，小柯特，你还会挑食了啊，不过这地下工作可做的不到位。”他挤挤眼睛：“哪天哥哥教你两手，我可从来没有被老妈抓到过！”
对面有一道目光轻轻瞥过来，像一缕丝线滑过，快的让人抓不住。奇牙感觉到了，他猛的抬眼，并没有跟预期的那道目光撞上。伊路米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，正用勺子挖着面前的甜点。
奇牙注意到旁边的糜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，再看看他面前那一大盆绿油油的蔬菜沙拉，立刻了然了：这大概又是伊路米干的吧？
这还真符合他那种强硬的作风。
奇牙的目光不禁又溜到伊路米身上，大概是难得的家庭聚会，伊路米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那套颇为古怪的工作服。他换上了一件休闲衬衫，平日里披散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，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许多。
看起来像一个平常人。
奇牙垂下眼，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。一旁的柯特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，正费力的跟胡萝卜做着最后的争斗，基裘和席巴小声的在谈论着什么，糜奇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夹起了一块鸡翅，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平常，像每一个平凡的家庭一样。奇牙觉得有点儿古怪，又有点儿陌生。
他坐在餐桌前，这些熙熙攘攘的景象，这些灯光，烛火，雪亮的银制餐具，可口美味的食物，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远去了。他像坐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，他和镜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些家人…………他知道柯科不喜欢青豆和胡萝卜吗？知道大家都有着普通人的一面吗？
有着普通人的一面，却也有着更加黑暗的另一面…………
疲惫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，这场热闹的聚会像一团纱，看起来华丽漂亮，你握住它，才会发现里面空空荡荡。
奇牙有点怀念他带着亚露嘉旅行的日子，虽然有时候很辛苦，但是却也踏实。这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改变、抓住的另一种生活…………
“哥哥……哥哥！”奇牙回过神，才发现是柯特在叫他。
“怎么了柯特？”他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，说：“需要老哥帮你把萝卜丝吃掉吗？”
柯特没接茬，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餐具，问：“哥哥，你在外面玩的开心吗？”
“当然啦，柯特你不也在外面疯嘛。”奇牙叉起一片刚端上来的水果，含含糊糊的说：“你瞧，咱俩都是自由人士，和糜奇那死宅不一样。”
“但是我和你也不一样。”柯特轻声的说：“哥哥，你就没有想过要回来吗？”
奇牙转过头，柯特幽幽的眼睛就这样将他看着，像一汪黑潭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曾几何时，他也常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幽深目光，那样专注，那样执拗，带着能灼烧人的温度，那样滚烫的将他轻轻看着啊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砰――”被碰倒的酒杯滚落在地，金黄色的液体洒在奇牙衣袖上，他猛的跳起来，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：“不好意思。”然后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逃也似地奔向洗手间……
“奇牙怎么了？跑那么快？”
“他刚刚吃到了洋葱。”柯特清清冷冷的说。
糜奇爆发出一阵大笑。
基裘动了动嘴，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出来：“真是的！一个两个就知道挑食！还让不让我省心了！”
伊路米放下手中的刀叉，平静的说：“妈妈，我提议可以改进一下餐谱，”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糜奇，“比如说增加蔬菜比例之类的……”
糜奇发誓，他刚才绝对从大哥那张寡淡面瘫的脸上瞧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！
奇牙站在洗手间里，大厅里隐约传来糜奇不满的嚷嚷声，他取下一块手巾打湿，使劲擦着袖子上的污渍。
那块黄色的痕迹是那么醒目，奇牙奋力擦拭着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回忆一起擦掉。
混上水的酒渍在衣袖上晕染的更大，心情越来越糟糕，忽如而至的空虚感拽住了他，奇牙扔掉手巾，无力地撑在洗漱台上。
门外糜奇的嚷嚷声变小了，似乎在底气不足的辩解着什么……奇牙平静了一会，打开龙头，猛的拍了一把水在脸上，浸着寒意的水花稍稍安抚了烦乱的情绪，他推开门，重重的走出去。
重新落座时，糜奇朝他遥遥举起杯子：“你这家伙！这次可得陪我好好喝上几杯！”
奇牙撇撇嘴：“胖子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杯里装的都是果汁！”
糜奇嘿嘿嘿的笑，一点儿也没有被拆穿之后的恼怒。
倒是一边的柯特倒了一杯酒，转头说：“哥哥，我陪你喝吧！”
“好呀，那我们今天就不醉不休！”奇牙伸手搂过弟弟的肩膀，笑得开怀。
